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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“喜迎二十大 唱响新时代”河口区《新淤地》文学作品展播:《活着的永生》

    东营市河口区文化馆   2022-04-22 19:20:38 作者:SystemMaster 来源: 文字大小:[][][]

      文学作品具有深沉的力量和隽永的魅力。经典的文学作品有筋骨、有道德、有温度,必然是思想内容和艺术表达有机统一的结果。

      《新淤地》是河口区文旅局主管、文化馆主办的文学艺术期刊,自1988年创刊以来,立足河口,面向全市,辐射全国,发表了大量优秀文学艺术作品,拥有一大批高层次作者和忠实的读者群,无论是内容质量还是装帧制作,在全国县级文学艺术杂志中堪称翘楚,得到了广泛赞誉。

      今年是中共二十大召开之年,河口区文化馆将集中展播一批《新淤地》入选作品,以此吸引并激励更多专业作家、文学爱好者创作出更多的文学作品,发挥文学作品聚人心、暖民心、强信心的作用。不断提升作品的精神能量、文化内涵、艺术价值。讴歌新时代,弘扬中国精神,打造文化交流新高地。本期请欣赏:


    活着的永生

    尹桂宁


         (1)误入东马村

           漫步在孙武湖畔通幽的小径上,悠闲地欣赏着初春的风景,置身湖畔恍如隔世一般。

          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一副不厌其烦的样子,打湿了树木,滋润着花草,闪现在菜菜们的叶面上,像长了眼睛一样。雨滴敲打着伞面,发出细微而又紧凑的“啪啪”声。小风裹携着潮湿的冷,毫不吝啬地一次次袭击着因冰冷而麻木着的撑伞的手,身体的热量此时犹如隔空一般,怎么也传送不过来。我不间断地倒换持伞的手,也好将闲下的另一只插进口袋,获取些许的温暖。

           看着这些河崖附近的村庄,树木林立,空气清新,临湖而居,环境优美,不禁心生羡慕。

           继续往东,前面有一片树林,树林里传来婉转的鸟鸣声。看来,这缠绵的小雨丝毫没有影响鸟雀们,反而令它们更加兴奋起来,它们呼朋引伴地唱着,欢腾着,似是迎接多年未归的故人。

         “树林的背面是不是东马村?”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念头,并把问题直接抛了出来。“应该——是!”二姐有些犹豫又很笃定地说。

           踩过泥泞,穿过树林,一条连接两个村庄的五十多米的公路横亘在眼前,犹如一根扁担挑起了两个村庄,西头是西马村,东边是东马村。看着熟悉的距离,陌生的房舍,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,模糊了视线……

           好多年没回来了,不知道现下的东马村是个什么样子?姥姥家的旧址如今也该是新舍矗立了吧?带着一份眷恋想故地重游的念头牵拌着我们的脚步,不约而同地往村里走去。

           不过几十步,东马村的村牌便立在眼前,往北就是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那条路,它还是那么宽,依旧那么长,不同的是曾经坑坑洼洼的土路已经变成平坦的公路。两旁的树木粗大得更加郁郁葱葱,形成了一条长达两百米的林荫道。

         “走,咱进去看看!”一定要进村的,要不也不会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来了。


         (2)老屋

           两个人在寂静无声的村子里开始漫游。

           我们从大街拐进第一条胡同往南走,边走边凭着记忆猜测着所经宅院的主人。

           再次走回到大街上,我俩立在那里,共同面对眼前的这所宅院所在的位置。是这里,是的,就是这里,姥姥曾经住过的地方。泪水再也抑制不住,心里翻腾起来,脑海里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涌现出来。

           曾经在梦里我又走进的那个大大的院落,现在就立在这里,可物不是人亦非。面前矗立着一座宅院,坐拥五间红色砖瓦房,两扇红色的大铁门紧闭着。脚步抬起,又落下,伫立良久,目光似有了望穿的能力,穿透眼前的宅院,重新落到那熟悉的老院里。

           三间土坯房坐落在院子的北端中央部位,西边有一间房的空地,东边的半间搭了一个小饭棚。主屋里陈设简朴,冲门是榆木桌椅三件套,桌子迎面的两个雕花大抽屉色泽鲜亮,画工技艺高超,抽屉上的两个铜质拉环不住地晃动着,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。对这两个抽屉记忆深刻,尤其是抽屉里的物件,都是我们小孩子所喜欢的,好吃的在左边,好玩的在右边,皆因了这个,抽屉上的铜环才会经常摇来摆去,不得安宁,好像在无可奈何地倾诉着什么。

           两把老式扶手座椅分列两厢。这两把椅子很少有人坐,只有来了客人,主人陪客人唠嗑喝茶时才会一左一右端坐在上面,因为太正式,所以很多时候它们是空着的。平时村里有人来玩,拉个板凳坐在屋地上,比较随意,也更放松。

           八仙桌后面是条山几,中间放着一个四个角上都有饰花的梳妆镜,下面还有小抽匣,里面有啥我不太清楚,因为它距离我们太远,我从来没有触碰过,也没有触碰它的心思。二姐则例外,我就看到她爬上椅子去抽屉里找梳子和卡子,看来里面是姥姥的发饰,自然梳妆镜也是姥姥梳头打扮的参照了。

           我喜欢姥姥那副干净整洁的样子。可能我不常住姥姥家的缘故吧,只见姥姥头发整洁,脑后一个纂儿,很少见到姥姥梳头的样子。偶有一次,因我前一日住在家中才有幸看到那一幕。

           姥姥立在地上,将发髻打开,一缕弯曲如波浪的长发散落到她的背上,黑白参半的头发宛如弹簧般上下跳动着。我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姥姥一直留着长长的头发。姥姥手执木梳将头发梳顺,像变魔术一样挽成一个纂儿拢到脑后,然后用一个齿状的黑色发卡从前面压到耳际,站到梳妆镜前照着看,发现有几根发丝犹如漏网之鱼孤傲地翘着,于是,将发卡轻轻取下,又往手心里打两口唾沫,还两手对搓了一下,在头顶上抿压,再带上发卡,直到将几根不服贴的头发压下去才罢休。

           梳妆镜两边摆着两个古朴的花瓶,花瓶口跟腰身一般大,扎着四道弧,里面插着被姥姥清洗得一尘不染的泛白的塑料花。这些陈设一直活在记忆里,从来没有改变过,即使在梦里也是如此。

          屋子东边靠南墙的是炕,那里曾经睡着我、二姐还有姥姥,当然,母亲和姨以及去世的老爷也曾睡在那里。

          炕头连着灶台。做饭取暖是那时农村人过冬的一种方式,因此才有了“三十亩地一头牛,老婆孩子热炕头”的顺口溜。我家睡得是木板床,于是,冬天的热炕头,也是我放了假就往姥姥家跑的原因之一。炕中央靠南墙处有一个不算大的窗户,窗户上糊着白色的毛头纸,将外面的光亮引进来,驱走半壁黑暗,每天天一亮,拉开窗帘,炕上睡着的小鬼便会被调皮的光亮照得揉搓起惺忪的睡眼。


          (3)老院

           姥姥家的院子很大,很长,院子南边有两棵树,一棵是枣树,另一棵也是枣树,院墙外面还有两棵依旧是枣树。

           每年秋天,枣子成熟的时候,我和姐姐弟弟就成了树下最忙的人。大姐用杆子打,连叶带枣一块往下抡,叶子打落一地,枣们连蹦带跳地满地跑,姥姥拿来簸箕,我和二姐弟弟蹲在地上一起拾枣,簸箕里的枣越来越多。

           姥姥将枣清洗干净,上笼屉蒸,姥姥说生枣吃多了容易胀肚子,蒸枣不仅不会胀肚子,还会把枣里面多余的水分蒸发出来,糖分一点都不会流失,吃着更香甜。

           夏天,知了猴不请自来,在院子里的土地上钻出很多小窟窿眼儿。树上,菜架子上就会留下蝉蜕的影子,姥姥就会把这些蝉蜕收集起来,再用线穿起来,挂到窗户边上,她说,这是一种药材,存着,说不定有人来收购呢。那时候的我,毕竟不常跟姥姥在一起,从没在意过是否真有人收过这东西。

           姥姥是个勤快人,她在院子东墙边翻了地,调了垄,种上时令蔬菜,像豆角、黄瓜、西红柿、韭菜等。在靠近主屋门口的两侧各种了两颗葡萄,姥姥在两边搭了架,葡萄便慢慢爬上去,在炎炎的夏日里,撑起一架的阴凉。姥姥又在靠西墙的空地上种上丝瓜、方瓜,以满足家里对蔬菜的需求。有时候吃不过来,就分给左邻右舍或者来找她玩的同命人。

           为了浇水,姥姥要到村子南边去提水,后来二姐大了,也学会了挑水,姥姥才被替换下来,用水的不方便直到八十年代初才得以改善,那时,家家户户开始打压水井,吃水用水的问题才得以解决。

           那年夏天,父亲请四老爷家的舅舅们帮忙给姥姥打压水井。先找好打井的位置,然后在屋门口附近挖坑,没挖多深就见有水渗出,插管后将压水设备装上,填坑,最后砌台。刚开始压水井压上来的是黄泥汤,渐渐的水变清了,就用清水浇菜,水澄清后人就可以吃了。大人们打井也是蛮兴奋的,特别是没挖多深就有了水,更是让人觉得舒畅。

           立秋前后,姥姥在院子里种上白菜、萝卜,到了冬天就在主屋西边的空地上挖上地窖,把白菜、萝卜储藏起来,地窖里的菜品就是整个冬天乃至初春的主要来源。


          (4)外户子

          “老三,咱回去了。”带着哽咽腔调的二姐说话了,我再次回到现实。叹了口气,合着二姐的脚步往村外走去。

            回去的路,二姐跟我谈起小时候受人欺负的经历,她说:“那些人咋就那么坏呢,不欺负人能死吗?”听了二姐的讲述,我也是怒不可遏,恨不能把那帮坏家伙揪过来,狠狠地揍一顿。在此,我要把二姐的经历记录下来,是记录,也是提醒,但愿世上少一些欺凌,多一点爱心。

           二姐是最受姥姥疼爱的,然而,她因住姥姥家被人欺负却也是真的。

           二姐在姥姥家一住就是十四年,她的小学四年级前的记忆都留在了东马村。因为是住姥姥家,姥姥又没有儿子,村里人把欺负的目标便放在二姐身上,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子,除了污言秽语,他们还借上学放学的路上,专门等候在那条五十多米的土路上辱骂她、欺负她。有时候甚至在村子里碰上也会奚落挖苦一番,好像只有如此他们才能获得更多快乐。

           曾经听二姐讲述过她的悲惨遭遇,那是一个女孩子惨遭欺凌的故事。

           冬天的一个清晨,二姐吃过早饭,在姥姥的催促下,磨磨蹭蹭地走出家门。她知道快迟到了,但心底的那份不情愿让她放不开脚步。此时,西北风打着响鼻儿,裹挟着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。

           刚出村子,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,最让二姐厌恶的三个坏孩子斜眼拧眉地立在路中央,犹如凶神恶煞般堵住了二姐前行的路,二姐想转身,可是,往哪去?回家?刚被姥姥的目光送出来,回去咋说?走麦地?看看脚上姥姥刚做的新鞋,舍不得。最后把心一横,不就是嬉皮笑脸地奚落辱骂嘛,又不疼不痒的,随他们去吧,他们还不至于打我吧。

           打定主意,二姐迈着坚定地步伐往前走,三个坏孩子拉起手像拦路虎似的排成一排。二姐想:好鞋不轧臭狗屎,我从边上绕过去。可当她走到北边,他们就逛到北边,迅速跑到南边,他们也迅速逛到南边,嘴里还不住地喊着:“就不让你过去,外户子,外户子!”就这样,一跑一逛,再一跑一逛,二姐不动了,拿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们。三个坏孩子嬉皮笑脸的回望。二姐猛地冲向他们,想用力气将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撞开。当二姐睁开眼的时候,发现眼前不见了三坏,拔腿就跑,跑出没多远,就听到身后有嘲笑声响起,不禁回头看去。看罢,又无可奈何地走回去,讨要举在小恼手里的书包。那可是姥姥给她缝制的新书包啊,她太喜欢这个书包了,不必说蓝底子上漂亮的小白碎花,也不必说姥姥戴着老花镜缝制的那一针一线,单是书包里的书本就让她爱不释手,那里面不仅有好看的故事,还有甘之如饴的知识。

           二姐上前讨要书包,小恼笑着将手一松,把书包丢到地上,老随和怀义抬脚踏在书包上,碾压,一脚一脚的好像踏在了二姐的心上,心疼,恼怒,让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,犹如抢救一个生命般俯身去抢夺书包。脚落下来,落到她的身上,头上,和手上。她全然不顾,眼里全是书包,她只要书包。终于,二姐抢过书包,将书包抱到怀里。仓惶之间,书包的口开了,语文课本探了出来,正巧被小恼看到,他一把将课本夺了过去。二姐急眼了,把书包斜背到肩上,再次冲向三坏。一阵狠命的抓打啃咬脚踢后,三坏逃之夭夭。地上被撕毁的课本已经惨不忍睹,低头看鞋子,鞋面上也尽是泥土,此时的二姐哭了。她哭的不是身上的伤,哭的是鞋子、书包和课本。

           二姐站在原地呆了好久,别说迟到了,一节课都快上完了。她不想回家,这个样子,姥姥会难过的,可去学校又怕遭老师训斥还要罚站。于是,她逃学了,成了游走在几个村子里的小可怜,引来几个大人地回望。

           二姐躲到离学校不远的麻湾丛里,等放学的钟声敲响,她便窜出麻湾,急急地走到放学队伍的前面,她才不给那三个坏家伙再次欺负她的机会呢。


         (5)命运多舛的一生

           听母亲说,姥姥是个苦命人。就算放到当时的年代,这种经历也是罕见的。作为外孙女,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把她凄惨的一生做个描述。

           生于1919年3月的姥姥卒于1990年5月,祖籍聊城东昌府闫寺乡秦庄村,娘家姓李。

           上世纪二十年代初,军阀混战,各地灾荒不断。

           那年姥姥三岁,正遇上闹饥荒,眼看着家里无吃少穿,孩子瘦得不成样子,很多人家开始卖儿卖女,姥姥就是那时用一个窝头换给别人,坐到一辆平板车上被推出村子的。

           历经数天,几经周折,被卖到广饶县殷家村一家姓高的财主家里,这家没有孩子,又见姥姥乖巧可爱,长相俊俏,于是把她认作女儿,取名冬花。冬花很有眼力劲,深得高家人的喜欢,吃穿也都得到了改善。

           几年后,高家太太竟意外怀孕了,生下一女孩,女孩的出生改变了冬花的命运,她由女儿变成了女儿的丫头。高家太太忙于照顾孩子,无暇顾及冬花。起初,男主人对待冬花还是不错的,却经不起已出嫁的高家姑姑的恶意挑唆,渐渐地夫妇二人对冬花开始疏远起来,衣食住皆如下人。

           被冷落后的冬花开始下厨房,学着做饭,干家务,同时,还是高家小姐的贴身丫头。饭桌旁忙碌着的小小身影,等一家人吃饱后,她才躲到厨房吃收拾起来的残羹剩饭。虽经常填不饱肚子,却也得以活命。

           冬花服侍那家人二十多年,尤其对待高家小姐更是不敢有半点闪失。个头矮小的姥姥在十几岁时,扛着比自己都高大的高家小姐到处跑,直到高家小姐出嫁后,她才跟大她七岁丧妻不久的姥爷结了婚,那年她25岁,婚后取名高秀云。

           终于有了自己的家,可以自己说了算了,姥姥开始寻找那个跟自己一样大,一块被推出来卖到广饶的陈家姐妹。几经询问,终于打听到了。两个苦命人见了面,确认身份后,抱头痛哭,哭罢,互诉离别之情,这才知道,对方也在找寻姥姥,相互承诺,有生之年,就当亲姐妹一样走动。于是,姥姥有了知心人,母亲也有了一个胜似亲生的姨,姨姥也成了我记忆中的一个经常被母亲提及和看望的老人。直到今天,两位老人虽已过世,但两家的来往却未曾间断。

           婚后的姥姥本该过过安生日子了,偏偏姥爷脾气不济,对姥姥非打即骂,甚至会随手抄起插在窗户棂子上的镰刀朝姥姥扔去。姥爷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重,母亲上学他不让,还振振有词地说:女孩子上学有啥用,不还是围着锅台转吗。对母亲,也是时常没缘由的连打带骂。

           姥姥婚后生了五个孩子,母亲是老大,姨是老幺,姐俩相差11岁,中间还生过三个孩子,第二个是个舅舅,生下来6天就没了,后又生了两个女儿,却都在活到四岁时得了麻疹而夭折。

           母亲对小二姨的记忆很深。她叫秀,头脑聪明,能说会道,长得最是漂亮。一天晚上,突发高烧,折腾了一宿,天不亮没了气息,身上起了一片暗黑色的痘痘,母亲说那时候管这种病叫黑痧子。小二姨后来被姥姥姥爷用油筐抬出了家门,抛到了乱葬岗子。

           姥姥回到家,坐着发呆,好一会,起身拉着母亲出了门。她有一肚子的苦水想找妹妹倾诉。娘俩走的是小路,距离乱葬岗不远,抬头一眼就能看到那边的景象。只见小二姨穿着的棉衣已经被撕得粉粹,尸体早已不见了踪迹,地上一滩鲜血还未冷却,远处几只野狗正在撕咬着什么。姥姥扑倒在地上,痛哭失声,嘴里不住地念叨:“我的孩子啊——”母亲几次搀扶,终于将她拉起。母亲面对自己看大的小二姨,心里也很不是滋味,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。

           自从分家后,姥爷的脾气倒是有所改善,可丝毫无法减轻姥姥在先后失去孩子后心灵上遭受的打击。

           1964年,姨姥的弟弟带着孩子从聊城赶来找姐姐,姨姥也算是与失散多年的亲人有了联系,一家人还一块到姥姥家住了几天。谈及往事,许诺回去后定会让那边姥姥的异母同父的弟弟来寻人。母亲说,自从姨姥的亲人走后,姥姥的眼神时常定定地望向大门,但期望中的事情最终也没发生。

           几年后,村里有了工作组,了解姥姥的情况后,到家里做工作,打算帮着联系那边,被姥姥拒绝了,她说:俺这命都这样了,还有啥想头啊。

           1965年姥爷得了黄疸去世,他在我的记忆里和爷爷一样没什么概念,然而,姥姥从此却孑然一身,直到二十五年后病逝。

           诚然,姥姥是有私心的,她对二姐跟对我是不一样的,就像她对小女儿和对母亲一般,因此偏心眼在姥姥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。不过,我们都理解,在失去几个儿女后自然会对最小的一个视作珍宝,而二姐在姥姥守寡后很自然的弥补了她的孤寂。如此,姥姥是无可挑剔的。

           姥姥曾几次住在我家,终因思念自己那个家又回到老院。

           那年深秋,田野里的小麦都已破土,姥姥突然对母亲提出了一个要求:想吃鲜棒子了。时光倒退三十年,如何能讨到鲜棒子啊。母亲犯愁了,对姥姥说:婶子,现在上哪儿去找鲜棒子啊,咱还是明年再吃吧。姥姥说:明年怕是吃不上了。母亲一惊:咋就吃不上了呢?姥姥说:我最近感觉胸口左边喘气不痛快,怕是熬不过明年,想想就是稀罕吃那口鲜棒子。母亲心里疼啊,回到家,开始四处寻找鲜棒子。

            说来还真巧,邻村的地里还站着一小片棒子,一打听,主家还是亲戚。因棒子种得晚,一直没砍。母亲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跑到亲戚家说明情况,又跑到地里寻了几个不是很熟的棒子,给姥姥煮了拿过去吃。姥姥用仅剩的几个门牙阔着棒子粒儿,边吃边说:唉,真鲜啊,好吃,这下就没念想了。

            转过年的仲春时节,姥姥就病倒了,检查结果是肺癌,从不能自理到去世仅一个多月的时间。卧病不起期间住在了寄子——三舅家,那段时间我们见不到母亲,很是想念,更加记挂重病的姥姥。趁着中午放学的时间,我骑着车子跑到东马村,看到了我多日不见的母亲和姥姥。

           母亲的眼睛陷进坑里,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神采。姥姥更是瘦得皮包骨头,她不住地咳嗽,喉咙里似有无穷的痰液撕咬着她,让她不得不一吐为快,咳好半天才用尽气力将其纠结到一起,吐到一个母亲递过来的罐头瓶子里。可一会的功夫,痰又来了,她就又咳,我的心被咳嗽声揪起来,又落下,再揪起,最后被红血丝吓到了。母亲不断地拿着手绢纸给姥姥擦拭嘴角,因为老擦嘴唇,又喝不上水,嘴唇变得干涩起来,母亲就时不时地用手绢沾点温水,给姥姥湿润嘴唇,她顾不上擦拭泪水,任由它们像断了线的珠子打到手背上,打湿前襟。我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来了。

           1990年5月,姥姥摆脱了病痛,走了。我除了跟母亲去姥姥家收拾过东西就再也没回那个家,因为人已去,院亦空,去了只是徒增伤感。此后,偶尔在梦里见到姥姥和姥姥的那个宅院。

           如今,姥姥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,可在我心里她却未曾离开过,可以说她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是永生的,真的,停在我心中,她是在死里活着。写下此文,即使我不在了,这些与姥姥有关的往事,活在书页上,活在子孙后代心里,这何尝不是活着的永生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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